从我十四岁信主以后,我开始知道体恤母亲了。
当我十七岁的春季,我们的学校从东城迁移到西城新校舍。
家和新校舍的距离与家和旧校舍的距离是十六比一。
从前是每星期六可以回家一次,迁移以后还是照旧,但心理上感觉著离母亲远了很多。
在校中的时候常常挂念母亲。
先是挂念母亲的健康,后来渐渐转变,时常怕母亲死去。
我们的新校舍是一座四层的楼房,从楼上的窗子可以看见附近许多住户,也可以听见附近的各种声音。
那一带又多是贫民聚处,所以住户特别众多。
每逢有人家死了人,便在门外挂一束白纸,找几个吹手,吹小喇叭、打大鼓。
我每次听见这种声音,便疑心母亲死了,心中苦痛得不能形容,恨不能立时回家去看一下。
盼到星期六中午,一下课就赶快回家。
进了甘雨胡同西口,便胆战心惊,惟恐再看不见母亲。
及至进了家门,看见母亲健康如常,这才放下了心。
每星期六回家一次,星期二三还要寄一封信回家,讯问母亲健好不健好。
从那时候起到母亲去世,母亲一直是我心中最挂念的人。
1921年的春季,我从保定被逐出校,回到家中,使母亲受了一次极重的打击。
有一天晚间我在我自己的小屋里听见母亲在对面的屋子里哭泣喊叫。
她说,“我要疯!
我要疯!
我再不能忍受了!”
(北京人称患精神病为疯)。
我听见这几句话心中像刀刺一般。
我怕母亲真要患精神病。
因为母亲有一次同邻舍争吵,神经失常,走到街上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,经过一段时间,自己才清醒过来。
我爱母亲。
我不忍看见她那样受苦,更不忍看见她患精神病。
我心中交战得十分猛烈。
我决定顺从母亲。
我决定放弃神交托我的使命,好保全我的母亲,好救我的母亲脱离危险。
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,我的主把一节圣经上的话放在我的心中:
“爱父母过于爱我的,不配作我的门徒;爱儿女过于爱我的,不配作我的门徒:不背看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,也不配作我的门徒。”
(太10:37-38)